宮脇淳子「這才是真實の滿洲史：中日滿糾纏不已的「東北」如何左右近代中國」的閱讀心得

宮脇淳子「這才是真實的滿洲史」封面

我對這本書有以下幾個看法：

1、作者說：「學習歷史，若用比喻來說，是和科幻小說一樣，為了對於「當時發生什麼事」、「為什麼變成那個樣子」、「身處當下的人們如何考慮」等事，做出帶有現實感的理解。因此，我認為優秀歷史家原本的使命，是盡可能地將所發生之事，正確地、帶有臨場感地表現出來。


當然沒有完全的「好的歷史」。書寫歷史的人並非完美，史料亦是有所偏差，更沒有完全公平、中立的立場。


即便如此，書寫歷史是為了將已發生事件進行前後連貫的說明，從而留下更好的歷史。問題在於，是否可以寫出具有統整性的說明，讓無論是多年後的人們、或是從外國人立場來看，都能令他們想到「哦，原來如此，那件事原來只能是這樣解釋」。判斷善惡，不是活著的人們要做的事，若真的要想，就把它當做是閻羅王的職責吧。」(第22-23頁)

滿洲史是一段沒有被好好研究的歷史，國、共兩黨，以及日本左、右翼人士在基礎研究缺乏的情況下，逕自發表相關評論，或是以「先預設結論，然後尋找與結論相符(排除不利者)的事件」的方式來書寫歷史，這是作者提出上述言論的歷史背景。我認同「書寫歷史是為了將已發生事件進行前後連貫的說明，從而留下更好的歷史」這點，也認為：持不同政治立場的歷史學家應力求冷靜、客觀，審視、書寫歷史。

可是，歷史學家與讀者「閱讀歷史判斷善惡」或是「以歷史為借鏡」的權利，就要被剝奪殆盡了嗎？難道人們閱讀滿洲史、中國史、世界史……所有的歷史，就只能單純地了解事件發生的來龍去脈？甚至對前人、某些團體的所作所為用一種類似觀賞藝術品的方式面對？這合理嗎？讀者及歷史學家有可能做到嗎？事實上，作者與岡田英弘就很難避免用道德價值來判斷歷史，光是在這本書裡，作者的提問：滿洲國若是延續到現在，不是比北韓、中國更偉大的國家嗎？這不是隱含了這樣的意圖嗎？

2、作者說：「至今為止，日本的滿洲研究最大的問題，是只侷限於從當代日本出發的觀點。無論就東京與滿洲當地的關係、還是軍人與政治家的互動等，研究興趣都只針對日本人，幾乎未曾對「滿洲」這塊土地付出關心，也不理會活躍於滿洲的人們，戰後回到日本所帶來多少影響等等，一律只從日本中心看滿洲國。


日清戰爭、日俄戰爭、關東軍滿洲事變等議題，這些都是從日本角度出發的看法，滿洲這塊土地不過是被當作「背景」。然而，實際的滿洲，不但和朝鮮、蒙古有明顯關連，亦和發動鴉片戰爭的英國、推行門戶開放政策的美國等國有關。原來的中國，也從清朝變為中華民國。因此，如果不從國際關係加以考慮，就無法瞭解滿洲。應該將滿洲放在世界史的脈絡中討論。」

作者這本書確實踏出了一大步，回溯了清朝以前的滿洲歷史，也提到不少滿洲國建立之前的事情，並試著將滿洲放在世界史的脈絡中討論(成不成功是另一回事了)，不過仍然不脫以「日本」來看滿洲、滿洲國的格局，尤其是談論滿洲國建國以後的歷史這個部分的內容，其實是把「滿洲國」放在「日本帝國」的脈絡之下，外交、戰爭談的比較多。


我認為作者之所以跳脫不出，原因可能有幾個：

(1)作者試圖為先人翻案的情結在發揮作用。

(2)官方文書、檔案、日人的回憶錄及當事人說法，比較容易取得、見到，滿洲國內非日本人的回憶錄、當事人說法，以及相關文件，宮脇淳子無法見到或是有意無意迴避。

(3)中、日的滿洲國研究質、量不對等，任何一位滿洲國研究者在敘述歷史時，很難做到不偏不倚，不側重哪一個國家。

3、作者跟黃文雄一樣──宣稱日本是被局勢一步一步捲入戰爭，但他們號稱那個「被局勢一步一步捲入戰爭」的日本，卻常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取得各種各樣的成功，包括攻佔滿洲、掃蕩抗日者、蓋鐵路……實在很難相信當時的日本是「被動」因應時勢的變化而做出這些行動！

總而言之，有必要參照其他作者的歷史研究，或曾是滿洲國國民的現身說法，或許讀者才能真正接近真實！目前在台灣能找到的相關著作不多！我所知的有：


1、李念慈「滿洲國紀實」(獨立作家)----作者從溥儀被日本人暗中保護開始寫起，到滿洲國覆滅的經過。聚焦在關東軍、當地軍閥與溥儀成立滿洲國的過程。

*李念慈《滿洲國紀實》的博客來介紹：https://www.books.com.tw/products/0010632983

2、山室信一「滿洲國的肖像」(八旗文化)----比較嚴謹的評論，多面向描述、討論「滿洲國」。

*山室信一「滿洲國的肖像」的博客來介紹：https://www.books.com.tw/products/0010713677

3、陳紀瀅「太陽旗下的傀儡 : 滿洲國、華北政權與川島芳子秘話」(獨立作家)----還未詳細閱讀，暫不下定論。

*陳紀瀅「太陽旗下的傀儡 : 滿洲國、華北政權與川島芳子秘話」的博客來介紹：https://www.books.com.tw/products/0010641729

4、遲子建「滿洲國」(聯經) ----小說作品，還未詳細閱讀，暫不下定論。

*遲子建「滿洲國」(上)的博客來介紹：https://www.books.com.tw/products/0010586029

*遲子建「滿洲國」(下) 的博客來介紹：https://www.books.com.tw/products/0010586027

5、紀剛「滾滾遼河」(三民)---以自身抗日諜報工作經驗為題材。小說作品。

*紀剛「滾滾遼河」的博客來介紹：https://www.books.com.tw/products/0010711964

6、2013年「台灣人在滿洲國」(中天電視台)(影片)---呈現幾位台灣人在滿洲國生活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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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對李念慈《滿洲國紀實》(獨立作家)有以下幾個看法：

作者似乎是東北人，在滿洲國治下生存，可能是記者、公務員之流，親聞或透過親友，知道不少內幕消息。作者二戰結束以後，能夠寫出這本不符合中華民國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政治正確的書，應該是置身在相對自由的環境，從書末的末尾語內容研判，作者應該是在日本，而且在日本生活了幾年，因此有餘裕觀察、評斷日本人戰後對滿洲國議題的出版情況，不受兩岸戰後政治鬥爭及戒嚴這些因素的影響。

還有兩本書可以作為對照！一本是宮脇淳子「這才是真實的滿洲史」（八旗文化）、一本是山室信一「滿州國的實相與幻象」（八旗文化）。

*宮脇淳子「這才是真實的滿洲史」的博客來介紹

https://www.books.com.tw/products/0010700472

*山室信一「滿州國的實相與幻象」的博客來介紹：https://www.books.com.tw/products/001071367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