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1月3日 星期四

龍子返鄉記


一、
「跺、跺、跺」一陣腳步聲響起,使得原本熱鬧嘈雜和川流不息的魚群,紛紛竄進珊瑚礁裡,彩色絢麗的珊瑚登時也失去了光彩,美麗的顏色馬上由蒼白取代,四周的景象一片蕭索寂寥。

一個像傴僂屈曲老人的生物,拄著一枝枯木蹣跚而來,每踏一步,地上的海沙便揚起陣陣的游渦。他,是這片大洋的主人──龍王。

傳說龍王具有無邊的法力,而且長相猙獰,住在海底富麗堂皇的宮殿,只要一生氣施起法術,海面將湧起濤天巨浪,而且颳起大風,將航行船隻或沿岸房舍吞沒。

一度威風澟澟的龍王,為何淪落到這般地步?原來他的獨子失蹤多年,目前音訊渺茫。

自從妻子去世以後,龍王便將所有的心力投注到龍子身上。龍子成為龍王的掌上明珠,被龍王及週遭大臣全心栽培。龍王希望兒子比他更優秀,可惜事與願違。

「大王!那邊的海域,小的已經巡視。風平浪靜。太平。」隨後跟來的小蝦米說道。

龍王漫不經心聽取隨侍的報告,痴痴望著遠方。遠方,是深不可測的海域,不屬於自己管轄,也是龍子出走的地方。十多年前,龍子從龍王腳下的位置,頭也不回地游向這片深藍的海域。

龍子離開時,龍王醉醺醺走向自己的房間,滿面春風,惦記著方才酒宴上的歡樂場面。三位龍王齊聲讚美、諸神的恭維,以及屬下一片歌功頌德,都讓龍王心花怒放,忘了酒宴前發生的不愉快。然而,當他走進長廊,忽然想起先前被他狠狠責罵的龍子,於是,往龍子的房間走去。

「被我這麼一罵,這小子大概還在生我的氣吧!」龍王漫不在乎,咧嘴而笑,可是當他走到龍子房間門口,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,不由得睜大了眼。因為輕掩的門,後面是一片凌亂,架上的書本和桌子的筆硯散落一地,掛在牆上的布縵和裝飾,不知被誰扯得七零八落。房間的主人──龍子,早已不知去向。

龍王皺著眉頭,扭頭離開,嘴裡不斷噥咕說:「哼!總算有那麼點脾氣,平常看他那副懦弱的樣子,直叫人嘆氣!」他信步來到龍宮後面的花園,花園裡長滿五顏六色的珊瑚礁,坑坑洞洞的珊瑚礁,各式各樣的熱帶魚在其間漫游。在美麗的景象之中,龍王不由得沉醉。

不意,當他將目光移到那一片深遂的海域之際,卻看到巡視的蝦米游了過來,屈身向他報告:「龍子到前面的海域排遣心情,一切正常!」龍王聽了蝦米的報告後,開始疑惑起來。

「奇怪!要排遣心情,何必到那麼遠的地方?」龍王內心的不安油然而生。

突然,一道尖叫聲劃破寧靜,龍王回過神來,卻見蝦兵蟹將從前方飛奔而來,神情相當狼狽,彷彿當年與齊天大聖相戰──大敗而歸。

「報告龍王!不好了!龍子強行闖關!打傷多位士兵!」蟹將軍說道,此時,它早已上氣不接下氣。

龍王一看到蟹將身上的血汙與蝦兵的傷口,驚怒交迸。他張牙舞爪,拱起巨大的身軀,產生的游渦讓旁邊的蝦兵蟹將站不住腳,紛紛跌得東倒西歪;而揮舞的鋭利爪子,更將身旁的粉紅礁石抓出一道道可怖的「血痕」。

「你們這些飯桶!竟然連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太子都管不住!該死!該死!我非逮到這個不肖子不可!」龍王高聲吼叫。

龍王率領蝦兵蟹將衝往前方,可惜來的太晚,當他怒氣忡忡趕到現場,只看到龍子黑點般的身影逐漸在一片深藍中沒了踨影。

「到了這個地步,只好請西海龍王幫忙了!」小蝦米嘆息。

龍王氣得想衝上前去,無奈面對這片深邃莫測而且屬於別人領地的海洋,他沒有辦法,只能點頭同意,帶著一隊蝦兵蟹將回到龍宮。


二、
一年過去,第二年過去,眼看即將邁入第四年,卻沒有任何龍子的消息。

     龍王原以為兒子只是跟自己賭氣,氣消了就回來了,當時不以為意,沒聽進小蝦米的話,但是日子一天天過去,龍王也開始心急,只得拉下臉向其他的龍王與天神求助,請求大家尋找龍子。
        
  「你們一定要幫我!我只有這一個兒子!萬一有三長兩短……」龍王越說聲音越低沉,到後一句幾近哽咽,不過他得到的答案不外乎:「龍王!稍安勿躁!相信沒多久他就會回來」、「很遺憾!還沒有貴公子的下落」,不論哪一句,都重重敲擊龍王的心靈,儘管如此,龍王還不死心。
        
  「我的兒子一定會回來!一定會的!」龍王內心不斷重複這句話,他三不五時立在後花園的珊瑚礁上,瞻望前方那一片深邃的海洋。好幾次,龍王看到前方的海域,出現一個若隱若現的黑影,忍不住衝上前去,卻每次失望歸來。

        「難道龍子再也不會回來?」龍王失意地看著前方一名巡邏的蝦兵──一度被龍王誤認為龍子的身影,發出這樣的疑問。不過,龍王還是強打起精神,說服自己不可以放棄希望。

        五十年後的某一天,龍子終於回來了!

        那天,龍王與一群蝦兵蟹將巡視自己的領地,一艘巨大的圓球潛艇從海面緩緩而降,落在後花園的一塊礁岩上。蝦兵蟹將團團圍住那塊巨岩,龍王則是目不轉晴,盯著這顆圓球,感到驚異。

        圓型潛艇的門打開,走出了一個人,底上的蝦、蟹、龍王迎上前去。

  那人有一對火焰般的眉毛,烏黑圓亮的大眼,長相、身形與龍子非常近似,唯有散發出來的氣質與晰利的眼神,與龍子截然不同。

「爸!是我!龍子!我回來了!」那人笑著,張開大大的手臂想要摟抱龍王。

        「且慢!」龍王身邊的小蝦米一個箭步,擋在龍王前面。底下的兵、將一湧而上。

        「難道你們不認得我了?我是龍子!」

        龍王此時心情十分複雜,內心不停地問:「眼前這人真的是龍子?那個弱不禁風的少年?為何我對這人如此陌生?明明對方與兒子有幾分神似?或許是沒見面的時間長了?」龍王揮手示意,小蝦米連忙退下。

        龍王走向那人,伸手撫摸他的臉頰。

        那人不等龍王開口,就說:「離家那麼久了!怪不得您與部下都不認得我了!見到我反而懷疑。您也許還生我的氣,以為我離家出走之後,對家裡的一切不聞不問,不肯為大家留下一點訊息。我非常後悔自己的莽撞!我以為游出了這片海域,就能從此過著自由、快樂的日子,我想用有限的能力開創自己的未來,成功以後回來,沒想到卻經歷許多苦難。我被漁人捕捉到陸地,不幸淪為奴隸,受盡漁夫一家人還有一堆人類的虐待。有一次,我被鐵鍊綑住,被工頭打得奄奄一息,非常絕望,巴不得慫恿他拿起旁邊的鐵鎚,朝我頭頂用力敲下,索性結束這種可悲的生活。原本我想用最後的力量,開口激怒他,後來想到……就緊閉嘴巴,咬緊牙根橕了下去,您知道是什麼緣故?當時,我想到我的家!龍宮!這片美麗的海域!想到您還在等我回來!」一道道淚水從那人的眼角溢出。

        龍王聽了,心中的困惑頓時消散,眼前那位散發自信、身材筆挺的龍子與昔日畏縮懦弱的模樣,形成鮮明的對比。以前的龍子是多麼嬌小,四肢修長細如珊瑚枝幹,總是以尖細微弱的嗓音和他說話,還喜歡依偎在他身旁,亦步亦趨。

        龍王記得,事發當天,自己穿著一襲烏金盔甲,威風澟澟要去北海赴宴。龍子一如往常,尾隨其後。剛開始自己好言相勸,不意龍子不但不理,反而拉住自己的披風一角不放。龍王還記得,自己後來朝龍子破口大罵,罵得龍子放開披風,緩緩低下頭,不發一語,默默離去。當然,龍王也忘不了龍子當時的眼神──一向萎靡無光的瞳子,在轉頭離去的時候,突然閃出一道冷冽的亮光,狠狠瞪著在場的每個人。

        抬頭看著英氣逼人的龍子,龍王沒再想下去了。他欣慰地握住龍子的手,高興地接受屬下的讚美與祝福。

        一片歡呼聲中,蝦兵蟹將簇擁著龍王、龍子回到龍宮;而在他們回去的路上,魚群也夾道歡迎,這一天海裡的氣氛可說是熱鬧非凡。


三、
        龍宮內燈火通明,龍王、龍子和龍府的官員齊聚大廳。龍王聚精會神聆聽龍子講述離家以後的種種事跡。

        「當我還沒游出這片海的時候,就被大漁網纏住」龍子滿不在乎,但驚訝的呼聲卻從他的四周一齊傳來。

        「那些漁夫收網一看到我,就嚇得臉色發白,他們以為我是掉到海裡的小孩。於是我就故意開他們玩笑,說我『確實』是從海底的龍宮來的,結果那些人全睜大眼說不出來話來,他們吃驚的模樣,真的很好笑!」龍子縱聲大笑,好像沒有發覺一旁的龍王睜大了眼。底下的蝦蟹一聽到人類,嚇得紛紛縮進殼內,只露出兩隻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 龍子看到這些蝦兵蟹將的反應,志得意滿,卻裝作滿不在乎的神情,繼續以一派輕鬆的口吻,述說自己被人類打撈之後的遭遇。

        「上了陸地以後,我一直以『人類』的樣貌存在,在那裡苟延殘喘,想來可悲!上岸後的三個月,我寄住在漁人那裡,生活雖然辛苦,還可以與我熟悉的大海為伴。沒想到三個月後,我遇上了海盜,同船人不是被殺就是被賣作奴隸。成為奴隸以後,將近三十年的時間,我受盡這些『主人』的虐待,過著非人的生活,直到我與幾位奴隸聯手殺了主人,瓜分了他們的財產,這才脫離悲慘的命運。我很幸運!幾次躲過警察的追緝,之後又成功冒充某個人士,隱居一段時間以後,最近幾年重出江湖,與人合伙作生意。回想起來,這些事好像幾天前發生似的。」龍子歎息。

        龍王看見龍子那張感傷的臉,尤其是額上一道道皺紋及眉間那道分不清是皺紋,還是疤痕的深刻紋路,龍王的內疚更深沉了,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。

        「哦!對了!我有個小小的要求。我想要珊瑚礁後面那片深藍色的海域,因為我在陸地上投資一家海洋開發公司,需要一塊地來開發,希望父王能答應!」龍子突然提出這個要求。

        「你是指西海龍王最近給我的那片深海嗎?」

        「是的。」

「那個地方很荒涼,沒有五彩繽紛的珊瑚,也缺乏成群的魚隻,正因如此,西伯才把那裡送給我。你要那塊地做什麼?」

「我要的不是魚,不是珊瑚,也不要海藻,而是它的地底埋藏石油。對我們海族而言,石油根本沒什麼價值,可是對陸地上的人來講,石油卻是他們的寶貝,而且未來身價水漲船高呢!」

龍王看著志得意滿的兒子,猶豫不決。在人類高度的開發下,許多海洋已經面目全非,維持原始面貌的地方不多,龍宮所在的海域與這片新得的領海,正屬於後者。如果讓人類的勢力進入,後果難料,但龍王想起自己虧欠兒子,讓他在陸地上受苦受難四、五十年,自認該彌補些什麼。

「等等!太子!你怎能讓人類的勢力進入這裡!讓人類來『指染』海底的資源!要知道你父親轄下的領地,是目前少有的樂土,還沒遭到人類的破壞摧殘,要是把人類招來了,這片海域恐怕將會永無寧日!」龍王身旁的小蝦米激動地站了起來。

「是啊!太子!您雖然說,只要海底的石油,萬一人類來到這裡,開採了石油,還想開發所謂的『漁獲』、『礦業』資源,您到時要怎麼制止他們?」烏龜憂心忡忡地說。

「我也是這片海域的一份子,當然不會任他們擺佈!我在公司裡擁有絕對的權力,只要一聲命下,底下的員工都得聽我的!他們絕對不敢作非份之想,更不敢指染這裡的一沙一石。你們放心好了!」龍子的臉色變的非常陰沉。

「龍王!太子!老夫誓死反對這項計劃!我絕不讓人類入侵這裡!」一名老蟹義憤填膺說道。

「太子!你既然回來,就不想再想陸地上的事情!」小蝦米跪在龍王與龍子面前,在場戒備的蝦兵也開始交頭接耳,議論紛紛。

「你們這是什麼意思!動不動就與我唱反調?以前這樣!現在居然也是!我不過只想發展好不容易擁有的產業,而且善加利用父王這塊不毛之地而已!你們這些臣屬竟然把我與那些貪婪又愚蠢的人類歸為同類!」龍子怒吼,將手上的螺貝金杯摔在地上,杯裡濺出來的酒如箭一般打在台下眾官兵的身上。

一些蝦兵蟹將嚇得連忙縮進殼內,只露出一雙大大的眼晴。

「爸!我也是海裡的一份子。我會守護這裡的一切!如果把那塊地交給我,您的兵士就不必死守在這片近乎死寂的深藍海!我將負責保護這片海域的安全,不讓那些可惡的漁船來侵擾!我絕對不像他們想的那麼自私!……」龍子轉身向龍王慷慨陳述他的理想。

龍王看到龍子自信滿滿的樣子,又看到台下鴉雀無聲的一片,最後作出以下的決定:深藍海全權交給龍子。龍子的公司有權開採石油,而龍子則有義務保護海域的安全。此外,為了彌補龍子這幾年在外地的所受的苦難,龍王之後還將他最富饒的東方領地封給龍子。

       
四、
        龍子在龍宮待了幾天以後離開。離開以後,龍宮裡的蝦兵蟹將,以及底下打雜的僕役無不鬆一口氣。因為龍子自從宴會以後,變的非常驕橫無禮,除了龍王,對其他人無不頤指氣使,尤其是對那些曾在宴會提出反對意見的臣民,龍子一見他們就冷嘲熱諷。

        當龍宮內的人正為龍子的離開歡呼時,龍王則平靜以對。

        之後,龍王三不五時也會到後花園走走,引頸而望,不過不是盼望龍子歸來,而是眺望那片深藍海,希望深藍海的採油台某天能出現在他的眼前。

        「龍王!求您收回成命吧!」小蝦米某天突然跪在地上,向龍王懇求。

        「為什麼!我已經答應龍子!怎麼能不守信用?」龍王原本的歡顏頓時消失。

        「龍王!太子的野心和大意,將會為這片海域招來麻煩!」老烏龜也發出諫言。

        「你們不要再提了!你們私底下對龍子的批評,我都知道!龍子對你們的態度是有些過份,但你們之前是怎麼對待他的?捫心自問吧!甚至有人傳說:那位根本不是龍子!他的個性與嗜愛與過去的太子正好相反!你們作為近臣,不但不調解龍子跟其他人的衝突,反而與他們同道!在下人面前發表某些言論,助長這種似是而非的謠言,你們心胸如此狹隘,真讓我失望!」龍王揮了揮衣袖,要底下的人不要再進言。

        幾十天後,探油台建造完全,並開始運作。龍王在龍子的招待之下,來到探油台參觀,同時跟他一貫嫌惡的人類握手、示好,之後心滿意足地回去,途中,他高興地對小蝦米說:「龍子已經長大了!他有了自己的王國!我沒什麼好顧慮的!」

        然而,某天早晨,當龍王與烏龜下圍棋時,地面發出可怕的嘶鳴聲,接著劇烈地搖晃起來,棋盤上的棋子,散落一地,但大家不以為意,以為是場地震。不料,一陣巨響暴發以後,龍宮竟然移動,左半邊緩緩沉下去,搖晃停止以後,龍宮不但歪了半邊,龍宮不但傾斜,週圍的地面也出現一道道的溝槽,而且還有透明的液體源源不絕地從溝槽湧出。

        「糟了!莫非是那些油井造成的!」大家異口同聲,都將矛頭指向龍子的開發行動。

        「龍王!您快阻止龍子吧!」一些被抬出來的魚蝦,見到龍王,紛紛向龍王陳情。

        龍王看到四週的景象,也嚇壞了,決定找龍子理論。他先指揮大家善後,分配重建工作,之後趁著眾人忙碌之際,潛行到深藍海域。然而,龍子不在採油台,也不在油井。工作人員告訴他:龍子正在巡視封地。於是,龍王游向了東海──龍子的領地。

        地震的事與屬下的怨言已經讓老龍王焦頭爛額,沒想到龍子公司裡的人員更讓老龍王積了滿肚子的氣,因為他們不但矢口否認開採活動與地震的關係,而且還拒絕老龍王「請龍子過來」的要求,反要老龍王提出父子關係的證明書,才肯受理老龍王的召見。

        「怎麼會有這樣的事?」龍王拖著疲憊的身軀游向東海龍子的領地。沒想到在他接近龍子的領地時,眼前所見竟然一片蕭條。原來絢麗繽紛的珊瑚全都不見!岩壁上不僅光禿禿,還有一個個的孔洞。龍子別墅週遭的景觀更駭人,凹凹凸凸的岩壁上覆了一層厚重的東西,龍王仔細一看,竟然是一張張廢棄的漁網。

        「這裡原本非常太平!誰知道一群黑衣人……來到這裡以後……全變了樣!他們刨走了珊瑚……抓走我的弟兄……還威脅我們不許將消息走漏出去,不然所有的魚類都會被殺光!……嗚~~……有一位自稱是龍王的兒子,他不斷對我們大叫……說自己才是這裡的主人!可是所有的生物都不相信!……因為這些殘酷的行為……只有人類才做的出來!我們也不相信……龍王會將這塊領地交給人類統治!」一隻孔雀魚從岩洞鑽出,一見到龍王號咷大哭。

        聽完孔雀魚的訴苦,龍王腦中一片混亂。他不願相信龍子是這樣治理他的領地,同時也想起龍宮曾經盛傳的謠言──龍子要嘛是假的;不然就是轉性,蛻變成人類的尖細。

  龍王安慰那隻可憐的孔雀魚以後,氣沖沖尋找龍子,卻在途中碰到素有死亡之網稱號的流刺網,盛怒的龍王一不小心誤觸網子,身體一下子就被網子包覆。龍王拼命掙扎,奮力揮舞爪子,也努力扭動身子試圖掙脫出來,網子卻越來越緊。最後,精疲力竭的龍王終於倒臥在岩盤上,用半開著的眼晴凝視這張漂浮的網子,綿長的網子隨著海流漂動旋轉,像一道黑色的游渦。龍王覺得自己逐漸被這道漩渦吞噬,漩渦越來越接近,最後,龍王眼前一片漆黑,再也看不見什麼了。

      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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