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神的金箭

*作於2003年。是在暑假還是寒假？我已經忘了。三年後，也就是2006年5月6日，原作再潤飾一次，不過改動不大，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情節，所以除了錯字，其他的部份就不再更動。這篇小說的文字可能是我大學作品當中最好的！2018年12月16日微幅修改，發表在「雀榕的文學小屋」及「鏡文學」寫作平台。

前言：愛神的金箭真的存在嗎？是的，存在，而且需要好好呵護……

「小艾！妳知道嗎？今天阿明向我告白了！他喜歡我！」少女興沖沖地說。

「美雪！妳真幸運！被愛神的金箭射到了唷！」看到少女的臉泛起紅暈，小艾忍不住取笑。

「討厭！妳不要這麼說嘛！妳還不是也中了邱比特的箭？也身陷愛情的漩渦？」少女嗔道。

這下換小艾的臉紅了。聽到友伴的話，她的情思就像受到撩撥後的弦索，在內心奏出叮叮噹噹的樂音，她的男友──達魯，其身形與容貌也在她腦海中漸漸清晰起來。

金黃色、蓬鬆的頭髮，如一田即將收成的麥穗，風一次，頭一偏，便搖曳起來。略微緊鎖的眉頭、長長的睫毛，以及睫毛下 一雙明亮澄澈的眼睛，讓達魯的神情在他人遠望之下顯得專注；細長的手指常常靈巧撥弄抱琴，一撥一拂之間流露出來的樂音，常如一道瀑布急曳而下，纚纚不絕落入深潭。每當兩人在一起，小艾總是一面聆聽美妙的旋律，一面看著全然沉浸其中的達魯，深深被他那份認真的氣質感動。

達魯是位熱情、才華洋溢的青年，會寫詩、畫畫、彈琴，也會擊劍、摔角和射箭；既是文藝青年，也是一位勇敢的戰士。俊秀的五官總是引起許多人的矚目，但不知是否臉形的關係，有些人覺得他的臉有些稚氣，戲稱他為邱比特。

由於家境貧困，小艾不得不到達魯家幫傭，來到達魯家的第一天，她的目光即被達魯吸引。與達魯相處一段時間之後，愛慕感日漸加深；而達魯似乎知道她的心事，與她相處的時間也越來越多。同時，達魯家的下人偷偷流傳：「小少爺看上小艾了！」

小艾知道這樣的流言之後，覺得不好意思，尤其是大家好奇、詢問的眼光，教她有些害怕，她擔心這樣的閒言閒語總有一天會傳進達魯的父母耳中。

「為什麼妳們要這麼說呢？我跟他只是聊得來而已！根本不是妳們想的那樣！」小艾有時忍不住回應其他傭人與朋友，可是她的內心始終感到猶疑不定，時常反問自己：「我真的喜歡達魯？真的愛上他？對方究竟怎麼看我？」

她想不透究竟是自己先喜歡達魯，而不由自主靠近對方？還是達魯找機會偷偷接近自己？

現在，少女的話撥動小艾的心弦，小艾微笑但低下頭去，不願被旁邊的友伴看到她臉紅的樣子，她不安地想到，如果自己喜歡達魯的事，被父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？恐怕會叫自己遠離達魯，甚至離開達魯家。

「不會吧？難到我愛錯人了？愛到不該愛上的人？難道我對達魯的愛，只是邱比特的惡作劇嗎？」她問。

少女略帶惡意的笑鬧聲越來越大，不停追問小艾：「妳跟他到底怎麼了呀？真的只是『一般』的朋友？告訴我吧！我不會告訴其他人唷！妳……剛才是不是在想他？」

小艾回過神來，面對好友的追問，搖了搖頭，無論如何都不肯再透露一個字。

回到家以後，小艾依舊被內心的疑慮與思念男友的情意糾纏，不過她沒有時間慢慢梳理，因為還要幫父母做許多雜事。小艾才一進門，就看見爸媽在打掃、搬神桌，而他們抬頭一看到小艾，便叫喚：「妳回來正好！家裡有許多事需要妳幫忙，廚房裡的雞、鴨、魚肉已經蒸熟了！趕快把這些牲禮端過來！」

「喔！」小艾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，因為她發現幾支放置在櫃上的花瓶不見了！大廳的木椅少了三張！

「為什麼花瓶和木椅不見了？」小艾有些焦急。

「那些債主等不及！我只好將家裡那幾支古董花瓶拿去當舖。至於那三張木椅……唉！年關近了！需要一筆錢過年，所以又決定把三張木椅拿去賣掉。」媽媽相當無奈，用雞毛撢子細心地將青牛神案的灰塵拂拭乾淨。

小艾聽了心痛不已，因為不到一年的時間，家當一件件消失，整間屋子快剩下四面牆壁。先前她一直為戀情與流言煩惱，對家裡的事情渾然不知，以為家中經濟會因為她的工作好轉，沒想到事與願違。

她走進廚房，打開蒸籠，小心亦亦將蒸籠內的牲禮，逐一端到神桌上，擺好。好不容易才定了下心，不料父母卻詢問她在達魯家幫傭的狀況。

「主人家的人心地很好！不管是老爺、夫人、少爺、管家都對我不錯！」小艾敷衍答道，又想起自己喜歡達魯的事。

神案的香在燃燒，香煙繚繞不絕，一縷一縷上升，而且緩緩向四面擴散，沒有多久，整問屋子便霧茫茫的。小艾一家人在迷茫一片的大廳完成祭拜儀式。祭拜完畢，小艾與父母快速收拾東西。收拾以後，小艾的父母就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房間，只留下小艾一人在大廳裡。小艾滿臉憂鬱，盯著面前那尊被青煙包圍的青牛神像。青牛神的眼神流露出倔強，似乎聚精會神聆聽女孩的傾訴。

「青牛神！我該怎麼辦呢？我好像愛上了達魯，達魯似乎也喜歡我，可是我跟他實在差太多了！我只是一個窮苦人家的丫頭！人家卻是少爺！我放不開！但是這……好像不該繼續下去？我該怎麼辦呢？」小艾看著青牛神，眼眶溢出了晶瑩的淚珠。

青牛神屹立在神案上，案頭短短的線香發散的煙越來越濃……

「小艾！」

小艾吃力地睜開眼睛，眼前有一位老者，面孔有些模糊。她揉揉雙眼，驚訝的說不出話，因為此時立在她眼前的，竟然是神案上的「青牛神」！

「妳之前說的，我全聽到了！妳真的喜歡達魯？」青牛神的聲音低沉有力，大廳裡的回音如香煙般繚繞。

小艾用力地點點頭。

「可是妳有沒有想過如果繼續下去，事情會變的怎樣呢？」青牛神的語氣相當柔和，但還是讓小艾不知所措。

「我……該一心工作！至於感情……就別提了！反正達魯對我也只是一時的迷戀！他不會當真的！沒多久……我相信他會看上別的女孩！」

「不！不是這樣！孩子！我剛經過達魯家！那孩子的祝禱詞我聽到了！他告訴我：『請撮合我和小艾吧！將來我想和小艾在一起！』他的語氣非常堅決，令我感動！我是想撮合你們，但是聽到妳和他父母的祝禱詞後……」青牛神說到這裡突然打住，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。

「他們是不希望我和達魯在一起嗎？既然老爺他們不希望，那我以後就和達魯保持距離……甚至避不見面吧！」小艾的臉皺了起來，越說越難過，尤其到最後一句的時候，她哭了起來。

「那請您幫我吧！就讓我不要再見到達魯！不要再想他吧！可是……現在……我……滿腦子……都是他的身影！無法忘記！怎麼辦才好？求求您！您一定要幫我！讓我如何不想他，而他不想來找我！」小艾跌坐在神案旁邊的地板，用一隻手支拄癱軟的身體。

「孩子！我有個辦法讓達魯不再來找妳！只是妳願意嗎？妳不後悔嗎？」青牛神憐憫看著女孩。

「是的！不後悔！」小艾用袖子擦了擦眼淚。

「那我就幫妳吧！」青牛公從懷裡拿出一個瓶子，旋開蓋子，將幾滴水倒在手掌心，走到小艾身後。

小艾覺得後脊一涼，隨即聽見「喀噔」一聲，還沒轉身就看見青牛公手上拿著一把亮晃晃的箭，亮麗的金黃色讓她睜不開眼，連忙詢問青牛公是怎麼回事。

「妳被邱比特的箭給射中了！妳不知道嗎？」青牛公將箭交給小艾。

「這不是傳說嗎？」小艾撫摸箭頭，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，仔細打量起來。

「妳與達魯身上都有金箭！除非把這兩把箭拔出，不然你們是不會分開的！只是……妳不後悔我將達魯身上的箭給拔出來？」青牛公問。

小艾抬起頭，然後點了一點。

隔天，小艾發現自己睡在神案旁邊的地板，回想起她與青牛公的對話，感到疑惑。不過幾分鐘以後，她將這件事暫時擱在一旁，去喚醒父母，然後做家事。

奇妙的事沒多久就發生了！小艾的父親三天後在田裡工作，掘出一口盛滿金幣的陶甕，財富意外降臨。一下子小艾家就從原來的三級貧戶，一躍成為村裡的富人。

小艾的父母非常低調，先是拿出幾枚金幣贖回那些拿去當舖的花瓶，然後買了一些食物、衣服回來。他們決定讓小艾進學校唸書，說服她辭去達魯家的工作。

小艾聽了父母的勸說，又見到家中經濟好轉，決定年假結束以後回到達魯家，向對方提出解約離職的要求。然而，幾天下來，她還是忍不住思念達魯，難以割捨。

「奇怪！為什麼我還會想到他呢？不是該把他忘了？難道新年晚上的事只是一場夢嗎？」小艾感到不安，意識到家裡的改變是用自己的感情所換來的。青牛公的話猶言在耳，他說：「一旦拔出了金箭，銷融了，對那個人的感情就會徹底消失！」。

「我跟達魯身上的金箭真的被毀了嗎？既然這樣，為什麼我還是有感覺呢？無法忘記達魯？這是怎麼回事？那達魯呢？他……是不是已經忘了我？這……難不成青牛公只毀掉達魯的不成？我……我居然會答應這樣的要求……親手葬送這段戀情！我……真笨哪！」小艾叫了起來。

她來到大廳見到母親，將自己喜歡達魯的秘密和盤托出，又提到新年前一天晚上青牛公顯靈的事蹟。

「妳喜歡達魯嗎？以我們家的現況是沒有問題的！但是邱比特的箭、青牛公助人，這都是傳說而已，不是真的！」母親莞爾一笑，不以為意。

小艾不放心，隔天一大早，動身趕往達魯家。當她進入達魯家大門，被管家領進屋子大廳的途中，看見牆角有一對男女依偎在一起，男的，小艾有些眼熟。

「糟了！妳怎麼這時候出現？」達魯叫道。

「達魯！你……」小艾努力抑制激動，她的心此時悄然破碎了。